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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月15日 星期六

我的童年

    父親娶了印尼出生的16歲華人第二代少女劉玉花為妻,即是我母親。家母生了11個小孩,我居中,上有三位姐姐,一位哥哥,三個弟弟,三個妹妹。兄弟姐妹們雖都沒打過完整疫苗(只有種牛痘),也未曾看過醫生(公醫中心在三至四小時腳程之外),但全都順利存活長大。

     我出生在砂拉越(婆羅洲島北部,英屬殖民地)與印尼(荷蘭屬殖民地,婆羅洲島南部)的邊界處,人跡罕至的熱帶原始林小村落中。

     以台灣現行標準來看,我們家算是低收入戶加佃農,我則是名符其實的童工。

     為了減輕大人的工作負擔,我七歲就開始志願下田工作。凌晨四時起床割樹膠,早上八點去華文小學上課,下午回家後就到胡椒園拔草、採胡椒、可可、咖啡。晚上點煤油燈、汽燈繼續做農產品加工。小學好像沒認真讀過書,不是在園裡工作,就是在熱帶雨林中尋找食物。

     經濟上雖然貧苦,有時也三餐不繼,尤其是年底雨季期,無法割橡樹取汁時(橡膠是現金收入的主要來源),就會去砍伐高約三十公尺的野生西谷米(sogo)棕櫚樹,將樹幹槌爛,洗出其澱粉(西谷米粉),煮成漿糊狀食物充饑,樹幹殘渣則用來餵豬。在西谷米樹頭尾殘枝中自行繁生的大甲蟲及其幼蟲(類似雞母蟲)則是重要的蛋白質來源,生吞西谷米樹蟲的美味令人垂涎。

     物質上雖然貧乏,但由於父慈母愛、兄友弟恭,回顧童年,還真想不出有什麼曾令人不愉快的事。倒是徒手捕烏龜、穿山甲,用彈弓吹箭射松鼠、蝙蝠、野鳥,設陷阱捕捉山豬,在雨林中採集野生果實等「覓食採集」行為,成了最快樂的童年回憶! 

   台灣人恐怕難以想像那是什麼樣的生活?但只要打開電視DiscoveryNational Geography國家地理頻道,觀看亞馬遜、巴布亞原住民怎麼樣過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的原始生活,那就跟我七歲之前沒穿過內褲的童年相去不遠了。

   我小學讀的是華人集資開設的華文小學,教材和台灣小學用的沒兩樣。朝會時也同樣向國父孫中山行三鞠躬禮,但唱的是「中華人民國共和國」的國歌、升的是「砂拉越殖民地」州旗。回想起那種不搭調的場景,至今仍覺得有些詭異。可能是當時的英國殖民地政府,只顧掠奪天然物資,懶得管人民的思想吧!

   鄉下讀書風氣不盛,只要能識字數數就好,大人都不希望孩子進城讀書,最好能留在鄉下務農、長留在父母親身邊,五代同堂、兒孫繞膝,原本就是「唐人」的人生大夢。母親不曾上過學,但她卻會讀報紙,不知她是怎麼學會的?她常說:「人多好做事,人少好吃飯。」多生小孩,長大了就是資產。為使人丁旺盛,因此她不辭辛勞地一直生育。孩子全都在自家床上出生,家父親自當接生婆,也全都順產(G11P11A0NSD)。在物質匱乏的蠻荒之地,只能用利竹片過火消毒後割斷臍帶,用燒柴大鍋底烏黑的煙灰加椰子油作臍帶消毒劑(符合殺菌、消毒科學原理)。多個弟妹的割臍帶工具,都是我自告奮勇備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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