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需要的是國際化而非中國化,但和中國簽署ECFA將使台灣更徹底的中國化。培根(Francis Bacon)曾經說人類有四種學問上的偶像障礙(註),其中所謂「洞穴的偶像(idols of the cave)」,指個人因特殊的教育和習慣所形成的認知障礙,而扭曲對真實世界的了解。這讓我想到三百多年前的鄭成功。鄭成功是一個中日混血兒,照說應該不會有大中國情結,卻只因為「明朝皇帝賜他姓朱」,讓他一輩子只想要「反清復明」,這就是洞穴的偶像障礙。其實當年鄭成功的艦隊在東南亞所向無敵,有能力攻佔整個東南亞使台灣成為大帝國,足以和中國分庭抗禮。但鄭成功沒有這樣的企圖,反而「心懷祖國」,與清朝對抗失敗後讓台灣被中國併吞,展開了接下來幾百年間台灣被各大強權輪流統治、割讓、殖民,飽受戰亂蹂躪的血淚歷史。直到今天,台灣都還殘留有很嚴重的身分認同錯亂問題。但幸好也因為如此,台灣才能因禍得福,有機會早日現代化,同時免於捲入中國文化大革命的動亂洪流之中。
現在的台灣,也有足夠的經濟力量和東南亞各國合作,共創東南亞經濟圈,但大多數人從小受到的教育訓練把中國當祖國,這也是洞穴的偶像障礙。美國也有大部份人來自英國,但他們不會自認是英國人,他們沒有洞穴的偶像障礙。當年李光耀要求新加坡人,無論來自中國、馬來西亞、或印度,都只能有一種身分──新加坡人,李光耀要破除新加坡人的洞穴偶像障礙。這樣明確的身分認同產生了凝聚內部的團結力量,讓彈丸之地的新加坡在國際上備受肯定。反觀台灣人卻充滿了洞穴的偶像障礙,無法明確肯定自己的身分,也因此錯過了許多國際化的機會。
日本野村總合研究所最近提出「2015日本大轉型報告」,指出日本當初學習英國開放經驗,活化日本國力。文中特別指出,蘇格蘭與北海道情況近似,但因蘇格蘭積極開放,引進外資及觀光客,並建立以大學為核心的產業結構,經濟活絡遠勝北海道。這是日本人自我反省檢討的結論。台灣應該要檢討的是,這兩個地方土地面積雖然都比台灣大兩倍,人口卻都只有台灣的四分之一,氣候條件也遠遜於台灣;但因為成功國際化,經濟成長遠優於台灣。這也是台灣應該積極學習效法的地方。
因應貿易投資自由化,兩國之間簽署自由貿易協定(FTA)、經貿合作協定(EPA)為極其正常之事;但與中國簽署ECFA(Economic Cooperation Framework Agreement),將使台灣進一步中國化,而非國際化。涼熱編「中國告急」一書,指出中國目前有經濟、金融、社會三大危機,社會矛盾衝突嚴重,甚至有可能解體。如果台灣涉入中國風暴太深,將可能危害台灣經濟與社會穩定,最大受害者將是農業和農民。甚至可能讓台灣多年來辛苦建立的民主自由,化為烏有。這是當政者及全民,在考慮簽署ECFA相關協訂,必須慎思之處。為台灣前途著想,立法院應該立即要求馬政府懸崖勒馬,勿錯估民意。
註:培根(1561-1626)曾任英國大理院長。指出人類需要掃除的四種偶像,這些偶像阻礙人們正確瞭解客觀世界,乃是認識真理的心理障礙。
一、種族偶像(idols of the tribe)種族偶像普遍存在於人類天性,先入為主,忽視其他反對事例。將少數觀察普遍化,將心靈建構的抽象物,予以實體化所產生的謬誤。例如早期美國白人對黑人的偏見。要去除種族偶像,就要先放下先入為主的概念,把內心當作一張白紙,依實際經驗慢慢累積知識。
二、洞穴偶像(idols of the cave) 衍生自柏拉圖在對話錄「理想國(republic)」第七卷提到洞穴之喻(allegory of the cave),指個人因特殊的教育和訓練所形成的認知障礙。培根引柏拉圖講過的神話解釋這種障礙:如果人被鎖在洞穴的壁上,只能看到外面世界閃爍不清的影像,而扭曲對真實世界的瞭解。洞穴偶像緣於個人特有的性格、愛好、教育與所處的環境來觀察事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洞穴。柏拉圖的唯心論,認為人降生以前是從靈魂寶庫來到世上,要暫居在這軀體(洞穴)。「每一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洞穴,自然光線一旦射入,立刻失去本來面目」。洞穴偶像障礙的結果就是造成台灣藍綠盲目惡鬥,不顧國家安危。洞穴偶像從人的天性、生活經驗和後天教育陶鑄而成,因此要成為有知識通情達理的人,就要先破除自己的洞穴偶像障礙。
三、市場偶像(idols of the market-place) 人類聚居會使用語言文字表達意見,語言的創造以群眾的理解力為依據。群眾的理解力本來就不可靠,因此產生的語言文字,當然有許多地方不能適用,所以成為健全知識的最大障礙。這種以市場傾向的知識言語,可能只是粗俗卻無意義。例如選舉造勢場合群眾接受的訊息。如果要消除這種障礙,不能只考慮多數人的意見。
四、劇場偶像(idols of the theatre)未經批判就盲目沿襲既有的哲學體系和權威而形成的錯誤,這是盲目迷信權威和傳統造成的錯誤認識。例如許多中國人盲目崇拜毛澤東。哲學體系有如舞台戲劇,以不真實的幻象展示哲學家所創造的世界,雖然比真實世界更精緻、更令人滿意,但遠離客觀真理。要去除這種障礙,須多觀察、多體驗,不要迷信權威,應該有求知慾徹底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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