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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12日 星期六

【人間百態】──談世態自古以來 世情不變


2010/12/13  作者:吳東權
  人情之反覆、友誼之炎涼、世俗之勢利、道義之式微,這些社會現象,一般稱為世態、世相、世情。


  自古以來,人們趨炎附勢、親富疏貧的習性,千篇一律,始終如一,而且與時俱進,愈演愈烈,雖然很多人對於這樣的世態表現得痛心疾首,口口聲聲說恨之入骨,但是一旦輪到自己得勢當權,或是失勢落魄時,又會如清儒黃景仁所吟:「炎涼世態有如此,我輩豈肯長蓬蒿?」也免不了做出與世俗無異的舉止來。


  財大氣粗、位高架大;黑白逢源、官商勾結,這類人物,往往在社會上翻雲覆雨、炙手可熱,而環繞在其周圍的人必然是對他畢恭畢敬,諾諾唯唯,不是奉承拍馬,就是阿諛獻讒,但是這些人對於他們的下屬,卻又擺出狐假虎威的姿態,欺凌壓榨,毫不手軟,就如同海中的生態一樣,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子、蝦子吃微生物,大自然尚且如此,世態何獨不然?


  當你得勢掌權時,別人來巴結你、恭維你;一旦你失勢落魄,那些奉承你的人立刻就會轉向去攏絡別人,而你也只好跟在背後去搖尾乞憐,期待沾些好處,等待東山再起,這也就是所謂「世態看冷暖,人情逐高低。」正如古諺所說的:「人情似水分高下,世事如雲任捲舒。」


  清代袁枚在其《新齊諧》中說:「美則過於美,惡則過於惡,情形反覆,極似目下人情世態。」可不是?哪個時代不都是如此?錦上添花的事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吹捧上天和落井下石的現象不停地在發生,當一個人平步青雲、春風得意時,人人讚譽,個個喝彩,唯恐攀不上關係;可是當他運去勢逆、罷官破產時,眾叛親離,斷絕來往,走避唯恐不及。


  其實,這種趨炎附勢的世態,如果說是一種劣質的風俗,那麼,我們每個人都有責任,因為父母從小就把子女培養成了這種習慣,對有錢有勢的親朋處處尊重,時時巴結;而對那些生活貧賤艱苦的戚友,則保持距離,疏而遠之,在孩子們的心目中,遂成了根深柢固的人生觀。


  這種勢利眼、馬屁精的作為,連自己的家人也無法苟免,最著名莫若戰國時代的蘇秦一家,當蘇秦遊說秦王不成,落魄回家時,「妻不下紝,嫂不為炊,父母不與言」,簡直是看扁了他,等到他後來腰懸六國相印,富貴騰達,路過洛陽故里時,「父母聞之,清宮除道,張樂設宴,郊迎三十里;妻側目而視,傾耳而聽;嫂蛇行匍匐,四拜自跪而謝。」


  這前後的舉止,乃世態人情的典型。當年蘇秦還明知故問地對嫂子說:「嫂何前踞而後恭?」其嫂回答得直截:「季子之位尊而多金。」《戰國策》中這樣描寫蘇秦當時的感慨:「嗟乎!貧窮則父母不子,富貴則親戚畏懼,人生在世,勢位富貴,蓋可忽乎哉?」這也是全人類的感慨。


  不說一般群眾,甚至有些出家人同樣也擺脫不了這個人情網罟,歷史上最有名的「飯後鐘」,就活生生地說出了寺僧的世態,《唐摭言》記載王播少年時,是個窮書生,寄居揚州惠照寺木蘭院,每天寺裡打鐘開齋,他就跟進齋堂進食,寺中和尚覺得他長期白吃白喝,有一次便故意捉弄他,在吃完了齋飯才打鐘,王播聞鐘趕去時,早已粒飯無留了,王播愈想愈氣,提筆就在白牆上題了兩句詩:「上堂已了各西東,慚愧都梨飯後鐘。」「都梨」的「都」字原是「門」字中間一個「者」字,是梵語「阿闍梨」,是堪為眾僧模範的高僧之意。


  後來王播大考中舉,官愈做愈大,二十年後,他出鎮揚州,惠照寺的和尚知道了,連忙把他當年在牆上所題的兩句詩用紗布籠罩起來保護,視若古蹟保存。不久王播造訪惠照寺,寺僧隆重接待,當他看到牆上當年的題詩時,不禁失笑,索筆在旁續題兩句:「二十年來塵撲面,如今始得碧紗籠。」


  世態如此,古今皆然,「富在深山有遠親,貧居鬧市無人問」,用不著瞪眼看世態,橫眉話炎涼,《菜根譚》說得好:「人情世態,倏忽萬端,不宜認得太真。」且把世態看得稀鬆平常些,「卻是梅花無世態,隔牆分送一枝春。」詩人戴叔倫的這種境界多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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