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單

[ 回目錄 ]

2016年1月15日 星期五

我見我思-誰怕野蠻人?

 
廖咸浩

巴黎恐攻
巴黎恐攻之後,歐洲據說陷入了一種「等待野蠻人」的集體恐慌之中。(圖為法國警方於巴黎北郊的聖德尼(Saint Denis)準備追捕恐攻嫌犯,美聯社資料照)
巴黎恐攻之後,歐洲據說陷入了一種「等待野蠻人」的集體恐慌之中。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次恐攻何時會發生。500多年來歐洲文明所建立的秩序似乎已危在旦夕。然而,在這烏雲密布的天際線背後,卻隱藏著重大的天啟(apocalypse)。簡單講,回顧中西歷史,野蠻人是否都只是歷史秩序一時的擾亂者而已?
中國與歐洲都從4世紀開始連續百年遭到了北方野蠻人無情的蹂躪。在中國稱為「五胡亂華」,在西方稱為「蠻人入侵」。中國部分不用多言,在歐洲(包括英國)這些金髮碧眼的野蠻人同樣燒殺擄掠無惡不作,並在流竄整個西歐及北非的過程中,把帝國的舊秩序摧毀殆盡。中國的野蠻人(胡化漢人及漢化胡人)最終建立了唐朝。而西方的野蠻人則建立了今天的英、法及德、荷、奧、瑞等國的前身,某種意義上承繼了羅馬帝國,並且是今日歐洲最富庶的地區。
但這些野蠻人為什麼沒有像其他野蠻人(如曾震撼全歐的匈族,或席捲歐亞大陸的蒙古人)一樣在歷史中一閃而逝?反而成為歷史的新主人?
我們再看另外一個例子:歐威爾稱之為「地球上最後的野蠻人」的歐洲中產階級。中產階級被如此稱呼,當然是因為其興起對傳統的秩序造成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從17世紀起,歐洲社會對中產階級的嘲諷和抨擊,幾可謂排山倒海。如果說西方現代文學及藝術的主要精神就是反中產階級,也不為過。然而,中產階級這個「暴發戶」的代名詞,還是在眾人的鄙夷中成為了歷史的新主人,至今猶然。為什麼?
歷史演化的因素繁多,且常涉及偶然,但野蠻人能否成為歷史的新主人似乎確與價值的選擇是否正確有密切關聯。選擇了當時相對進步的價值則昌,否則再野蠻也都是一時的。歐洲的蠻族選擇了基督教,中國的蠻族選擇了儒家文明,歐洲的中產階級則選擇了科學與理性。在他們選擇的那一剎那,他們都放下了野蠻,開始謙遜的學習,且在過程中創造了下一個世代的普世價值。
然而,所有的文明在細緻化的過程中必然造成能量流通受到阻滯。而且野蠻人變成文明人之後,其逐漸形成的優越意識(視他族他國為野蠻人),更是必然走向衰亡的主要原因。除非體制內部有反省這種優越意識的「野蠻力量」興起(但反省優越意識是極困難之事),否則只有等待外部的野蠻人來給予震撼教育。
野蠻人的崛起(不論是IS或新興暴發戶如金磚四國),當然會讓現有體制感到恐慌。然而,這也是世界重生的契機。但野蠻人能否成為歷史的新主人,還是要看能否選對價值。而舊有體制若不及時做出心態上及策略上的調整,便只好如西方的拉丁文明或貴族階級,緊抱著優越感在歷史中消失。(作者為國立台灣大學外國語文學系教授)
(中國時報)

校正編輯:林宜靜

資料來源: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60114000462-260109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