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某知名國中傳出了女學生之間因感情糾紛造成的校園霸凌,由於加害者將暴力的霸凌過程以手機拍下後還四處炫耀,因此引起一片嘩然。
其實霸凌影片的廣泛流傳已不是頭一遭:2009年6月初媒體也曾大幅報導某國三女生將自己飆車與打人的影片上網,還得意地自誇「太紅了」;而2008年一名被欺負的女學生在圍觀者的嘻笑鼓譟聲中被脫光全身的衣物,這樣的霸凌影片卻被當成A片在網路上快速傳開。這些事件之所以會引起「社會病了」、「青少年怎麼了?」的感嘆,原因不僅在於霸凌手法的殘暴。霸凌事件的參與者及傳閱此類影片的「同樂者」,她們的笑聲比起暴力行為本身,其殘酷程度實不遑多讓。
是什麼樣的價值觀與心態,竟讓霸凌被當成一種值得炫耀的行為,而受害者則被視為是可笑、應受嘲弄的對象呢?毫無招駕之力的受害者很無能,所以在優越感的作祟下,自是有資格嘲笑這些丟臉、出醜的弱者。
將暴力攻擊當成能力的展現、將逞兇鬥狠當成英雄膽識,這種價值觀恐怕是過度推崇陽剛特質的父權意識心態所造成的偏差。另一方面,刻意炫耀暴力還可能出自一種「認同攻擊者」的心態。在超我還未發展成熟的孩童身上經常可見這種防衛機轉,當他們面對權威的要求感到無所適從、想要反抗又害怕被懲罰時,就會以為只要自己也占據了攻擊者的位置,便能解決一切的衝突。
安娜˙佛洛依德曾以一個六歲男童的個案來加以說明:這名男童在某次看牙醫之後來到她的診間時,出現重複削鉛筆再把筆尖弄斷的行為,應對之間也表現出前所未有的高度攻擊慾;原來他一向不怕看牙,且還會嘲笑別人對牙醫的恐懼,這次卻被牙醫這個「攻擊者」弄痛了,於是他就把自己也變成攻擊者,以展現敵意來發洩壓力並鞏固自我。
我們的青少年,是否也誤以為只要與攻擊者認同,就可以處理種種的不滿與挫折,才會以拍攝或傳閱霸凌影片為樂?果真如此的話,我們更不能只停留在「青少年怎麼了?」的感嘆中,而需要一方面修正對於傳統陽剛特質的一味認同,一方面投注更多心力關懷青少年的壓力問題,否則,只怕不僅校園霸凌會變本加厲,社會的暴力氣氛也可能隨著施虐慾式的笑聲,一發不可收拾地瀰漫開來。(駔者為台灣大學外文系副教授)
在關於「笑」的各種理論研究中,有一派的說法認為,笑與優越感往往脫不了關係,特別當我們看到別人的不幸或缺陷卻忍不住想笑時,更是如此。波特萊爾說,看見別人跌倒就發笑的人,潛意識中想的是:「看看我,我走的多麼挺直!要是我才不會笨拙到連走路也會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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