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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2月26日 星期五

蘋中信:書展裡的太陽花 (平路)

2016年02月19日

中國新華社公布一堆禁用詞,習近平意志下,規範是緊縮再緊縮;而目前台灣媒體的生態,最嚴重是「自我審查」的普遍性。昨天有一則新聞,事關馬總統,活跳跳是這類「自我審查」如何發生的好例子。
本屆國際書展正在台北市舉行,「台灣獨立書店文化協會」臉書上爆料,書展的承辦單位「台北書展基金會」從星期三早上就要求他們將展場上的太陽花拿掉。他們沒有照做。 馬英九接近協會的攤位時,書展基金會人員又過來指示快將太陽花撤走,並直斥該會理事長陳隆昊:「不是叫你拿掉了嗎?交代你底下的人!」
臉書出現後,引來外界關切,陳隆昊本人也證實了此事。台北書展基金會則回應,是有人員指示協會拿掉向日葵,該員覺得若讓馬英九看到「好像不太好」。
文化部獲知,表達事前毫不知情,並立刻要求書展基金會了解狀況。承辦單位台北書展基金會強調,這屬於某一位人員的個人行為,單單只是那位員工想太多了。書展基金會董事長王榮文更明確地表示,該員憑一己的想像強要書展單位撤花,非常不適當也不應該。

運作權力順其自然

大多數人跟我一樣,相信書展基金會的表白,相信撤花的指示非關高層授意。然而,這卻是一個極好的例子,沒有人懷著惡意、沒有人下達指令,某些事情卻自走砲一樣,自然而然發生。
問題在於總有人「想太多了」、總有人揣摩上意,總有人覺得太陽花被某人看到「好像不太好」,儘管他(或她)以為的「上意」並不是老闆的意思、也不一定是馬總統的意思。
舉這個「自我審查」的例子,放在台灣的媒體環境裡就最為透徹。為什麼後面牽涉到中資應嚴加審核?為什麼在中國有重大投資的人士跨足媒體或通路惹來疑慮?非關乎那位老闆本人信譽如何或者自省力如何,面對敏感議題,自會有人試圖揣摩老闆的意向,或也有人以為……老闆在揣摩北京的意向,於是,「自我審查」無聲地進行,心裡的「小警總」在發揮效力。
意識到權力的向背,「自我審查」就自然發生,在媒體環境中尤其如此,是揣摩是順應是迎合也是自我設限,驚心處正在它無跡可循!所有人都很無辜、所有人充滿善意,一環扣一環,不必發號施令,僅是有人將心比心、有人不要讓上級為難……的一點小心意。正好像兩日前的書展現場,只因為有人覺得馬總統看見「好像不太好」,就有人貼心地幫忙處理。如果不是「台灣獨立書店文化協會」不願意從命(通常情形下,聽命撤花了事),書展的異議性就默默被「河蟹」(和諧)掉了。
這是一樁小事,也是一則隱喻,權力的運作,並非簡單而直接地來自政權、政令,或是某位頂峰人士,甚至也不用大張旗鼓頒布一堆「禁用詞」,而是如同身體裡毛細管一樣,流遍整個組織、整個環境,自然而然,成為貫徹的意志! 
作家 

《蘋中信》作者群

謝金河。何飛鵬。王浩威。朱宥勳。劉克襄。呂秋遠。郝廣才。吳惠林。馬維敏。胡晴舫。胡采蘋。
資料來源:http://www.appledaily.com.tw/appledaily/article/headline/20160219/37069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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